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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禮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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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芳姐臉色有異, 林蔭萌心裏打鼓。

雖說芳姐不是什麽領導,但兩人關系平時不錯,她一直都對自己很照顧,不僅是對自己, 因為同在一個生活區, 有時候林蔭萌有事下班晚了, 她還會幫著去家裏捎個話, 或者幫忙林嬸順手做點事兒。

雖然都是小事,可這份情,林蔭萌一直記在心裏, 對芳姐, 她是很尊重的。

這時對方說找她有事兒,雖然猜到十有八九是跟介紹對象有關系,可躲了這麽多天, 總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,若是不說清楚, 再因為這個事兒, 傷了兩人多年來的感情就不好了。

林蔭萌向組長的方向看了看, 見對方還沒過來,便跟芳姐說道, “芳姐, 走吧,我這時候就有空,咱倆找個安靜的說話。”

見小林子配合, 態度又好,芳姐心裏的怒氣已經去了大半,等倆人走到無人的小角落的時候,她的臉色已經不像最開始那麽難看了。

“小林子,剛才我在車間裏,可聽到了些對你不利的傳言,但我覺得,以你的人品,絕對幹不出來那樣的事情。”

芳姐說出事情之前,還是先鋪墊了一番,她也覺得上來就質問林蔭萌,可能會讓對方對她心生反感。

“芳姐,你說的這是什麽意思?什麽傳言?你說說,我聽聽。”

林蔭萌不明緣由,只好追問。

“原話說得非常難聽,我就不給你重覆了,我只問你,你現在到底跟顧朝暉有沒有關系?”

因為之前曾經在生活區裏碰巧看到過“姚衛東”送林蔭萌回家,所以芳姐先入為主的認定,小林子已經在和姚衛東交往了。

那麽她到底有沒有腳踩兩只船,就得看她跟顧朝暉是什麽關系了。

說心裏話,芳姐是不希望林蔭萌和那個瘋子扯上任何關系的,且不說這樣會壞了一段前程似錦的好姻緣,也耽誤自己調崗的事兒啊,萬一人家姚衛東發現她不檢點,是不是會遷怒於自己,覺得自己這個介紹人不靠譜,別到時候崗位沒調好,反倒再因為這事兒遭了秧。

她問完之後,直直的盯著林蔭萌看,就等著她說出能讓自己滿意的答案,這樣她懸著的心也能放下了。

可林蔭萌卻讓她失望了。

“芳姐,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,我有男朋友,不過當時我媽還不知道是誰,我就沒跟你說,這周末,顧朝暉就要去家裏看我媽了,我提前告訴你也無妨。我和顧朝暉,我們倆正在交往,如果沒有意外,我們會結婚的。”

聽到林蔭萌如此斬釘截鐵的說法,芳姐如遭雷劈。

之前她還以為對方不接受相親,是因為羞怯不好意思,所以拿已經有對象這種事兒當借口,她根本沒往心裏去,但不想,竟然是真的。

可自己看到的“姚衛東”送她回家又是怎麽回事兒?

“小林子,那姚衛東有沒有去找過你,你沒把你送回家麽?”

以為芳姐說得是昨晚姚衛東糾纏自己那次,林蔭萌微微蹙眉,說道,“他找過我不止一次,但我已經跟他明確說了,那天在家門口,我也說得很清楚了。”

這麽一說,芳姐就對上號了,看來自己當時沒有看錯,那人果然就是姚衛東。

但林蔭萌說得,和自己看到的卻是兩碼事,那時候她躲在墻角裏,明明看到兩人纏纏綿綿,看上去很是投緣的樣子,這時候林蔭萌為什麽又是這種截然不同的說法?

芳姐有點糊塗了,但她還是勸道,“小林子,你姐我是過來人,咱倆關系又不一般,有句話,別人說不得,但我得勸勸你。那顧朝暉雖然長得高大帥氣,可他畢竟有點……,那種病,我聽人家說了,不發病的時候和好人一樣,發起病了來,六親不認,抄刀子捅死親媽親爹都都有。你現在貪圖他年輕俊俏,一時情迷,可長得好不能當飯吃,他現在機井房上班,一個月能賺幾個錢?難道以後還讓你養家不成?等你結婚了就知道了,一開始兩口子感情都挺好的,但時間一長,柴米油鹽醬醋茶哪個不需要操心,有了孩子之後,更是麻煩事兒一堆,三姑六婆再攪和攪和,你以為過日子是那麽簡單的呢?說白了,有錢,一切好說,沒錢,皺眉頭的日子在後頭呢。貧賤夫妻百事哀啊,我的妹妹!”

雖然知道芳姐這番話是為自己好,但因為她對顧朝暉有偏見,又把兩人的感情預測的那麽不堪,林蔭萌心裏怎能不生厭,可礙於兩人的情分,她也沒把話說得太重,只道,“芳姐,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,但顧朝暉並沒有你說的那樣,他有技術,人又踏實肯幹,我們倆還年輕,不求大富大貴,但只要勤勤懇懇的,肯定日子過得也不會太差。”

見林蔭萌一點沒把自己說的話聽進去,芳姐又急又惱,口氣急轉直下,冷冷說道,“小林子,該勸的,我可都勸了,你要是再拎不清,以後後悔可別怪我當時沒勸你。還有,你要是不想跟姚衛東處,趁早跟他說清楚,別讓他惦記著,我看那小夥子相當不錯,你要是不同意,我好跟他介紹別人。”

她本意是想激一激林蔭萌,讓她回心轉意,即使她現在真的在腳踩兩只船,那麽讓她迅速棄暗投明,把兩只腳都踏上姚衛東這條巨輪也是好的,誰年輕的時候還沒幾個追求者啊,芳姐作為過來人在這個事兒上也沒過多的苛責林蔭萌。

但她這招顯然沒達到預想的效果。

林蔭萌也板起了面孔,非常嚴肅的說道,“芳姐,我已經再三的跟姚衛東說過了,也說得很清楚,我不會接受他的追求,我現在有男朋友,而且我們會結婚,那個人就是顧朝暉。謝謝你的好意,不過強扭的瓜不甜,姚衛東也許是不錯,但我和他沒緣分,也不打算攀高枝,你的心意我感激不盡。”

與小林子認識了這麽久,芳姐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冷淡的神色和口氣,再想到她說的話,芳姐心裏頓時又氣憤又傷心,恨恨瞪了對方一眼之後,她戴上工作帽扭身就回了自己的工位。

看到芳姐離開的背影,林蔭萌的心情半天沒有回轉過來,她也覺得剛才自己說的話有點太沖了,可一想到這種事兒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,省的以後生出不必要的是非。

再說就像芳姐告訴她的那樣,現在車間就已經有了不好的傳言,那自己的態度就更得堅決。

不如下次告訴顧朝暉,讓他沒事兒多來找自己幾次,讓大家都看看,兩人就是一對,越光明正大越好,直接堵一堵那些愛嚼舌根的人的嘴。

至於芳姐,她們互相都非常了解對方的人品,相信誤會只是暫時的,等過了這個風頭,再尋機會跟她和解吧。

一想到了辦法,林蔭萌心裏也變得豁然起來,將那些不開心都放到了一邊,回到了工位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
林蔭萌胸懷坦蕩,自然釋懷的很快。

但有一個人聽了這樣的消息之後,卻心情半天沒能平覆。

芳姐和林蔭萌談話的時候,特意挑了個無人的角落,那裏緊挨著職工盥洗室,不過這時已經到了上班時間,早間的衛生早就搞完,按理說,盥洗室裏應該沒人了,兩人過來的時候,還特意從門口望了一下,確實沒看到人。

但沒看到不代表真的沒人,當時李曉梅正在最靠近墻角的那個水龍頭處蹭自己衣服上的灰漬,從門口看的話,剛好會把這個角落遺漏,她就這麽成了那只隔墻之耳。

兩人在門外的談話,她聽得一清二楚,一字不落,聽完之後,快意不已,同時心裏也有了個絕妙的想法。

這個主意一度讓她心潮澎湃,不禁幻想起事成之後,自己將會有怎樣的榮華富貴。

一直在苦苦尋找的機會,她始終沒等來,卻不想,原來機會就在身邊,只不過她一直沒發現,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了。

以前李曉梅還很瞧不上芳姐,覺得她言語粗鄙,風風火火,大大咧咧,一點女人樣都沒有,卻不想她手裏會有這樣的好資源,竟能搭上姚副廠長的兒子?看來自己也得多跟她溝通溝通感情才行,尤其是這時候,她不是剛被林蔭萌傷了心麽,那就由自己來做她的知心好姐妹吧。

李曉梅從盥洗室出來之後,沒有回去幹活,而是去了更衣室,她從櫃子裏拿出了自己那條剛買不久的新紗巾看了看。

雖然還沒戴過幾次,送給芳姐實在有點心疼,但不下點本錢,人家怎麽會搭理自己,以前又沒有什麽往來。

給自己又做了一會兒思想工作之後,李曉梅拿著香皂和紗巾回了盥洗室,將紗巾洗的香噴噴的,然後掛在了櫃子裏,希望它能早早晾幹,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去找芳姐噓寒問暖了。

另一邊,被小林子氣得不輕的芳姐,一上午都沒什麽心思幹活。

想想這些年兩人交往的情分,再一想林蔭萌剛才對自己那冷淡的態度和決絕的言詞,芳姐的心涼透了,也非常生氣。

自己說的話是不中聽,可那也沒錯啊,林蔭萌之所以聽不下去,還不是因為她現在鬼迷心竅了。

那個顧朝暉有什麽魅力,能讓小林子對他如此一往情深?

林蔭萌還是太年輕,太幼稚了,不知道男人的感情一點都不可靠,哪個男的在追求女人的時候不是甜言蜜語,什麽好聽說什麽,等哄得女人動了心,嫁給他之後,就得淪為洗衣做飯生孩子的黃臉婆,要是家裏日子再不寬裕,那女人這一輩子真的就是太憋屈了。

自己想著給林蔭萌找個家庭條件好的,省的她以後受罪,可如此掏心掏肺的對她,她卻不知道好歹。

若是錯過了姚衛東這樣好條件的,就憑她家的那個條件,以後再想找這樣的,簡直是天方夜譚。

正所謂過了這個村,沒有這個店了,芳姐還是顧念著多年的姐妹情,很替林蔭萌著急。

她正一邊幹活一邊瞎想,忽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,她扭頭一看,原來是姚衛東的表姑,蘇姐正在車間門口叫她。

真是怕什麽來什麽,蘇姐不會是也聽說了林蔭萌的事兒,來質問自己的吧?

芳姐內心忐忑不已,磨磨蹭蹭了半天,想好一會兒要怎麽應對之後,這才走了過去。

兩人一碰面,蘇姐就拽住了她的手,熱熱乎乎的笑著說,“小芳,你辦事真是得力啊,我們家衛東昨天回去就找我了,說讓我問問那姑娘家裏的具體地址,他要上門去呢。”

“啊?”芳姐有點沒反應過來,這是什麽情況?

林蔭萌跟自己說,已經拒絕了姚衛東的追求了,怎麽這邊卻告訴她男方要登門看未來丈母娘?

難道林蔭萌沒說實話,真的是腳踩兩只船?那也不對啊,若是她有心腳踩兩只船,最該對自己隱瞞實情,可她剛才卻義正言辭的說,自己和姚衛東沒關系啊。

那看來只有一種可能了,就是姚衛東十分相中林蔭萌,即使對方明確拒絕了他,他還是不死心,要一追到底,甚至不惜去對方家裏做工作。

想通這個關節之後,芳姐的心情變得覆雜起來,這地址到底告訴還是不告訴呢?

要是告訴了,姚衛東上門,再被林家人頂出來,那林蔭萌就徹底得罪了他,鬧不好自己也會受牽連。

可要是不告訴,那自己用什麽理由拒絕蘇姐,難道直接告訴她,林蔭萌已經有對象了,別讓姚衛東再追求她了。

這麽說的話,也太過不去了,而且這不是把自己也卷進去了,明知道她有對象,還給姚衛東介紹,她更加裏外不是人了。

看到她沈吟了半天不說話,蘇姐有點著急了,催問道,“怎麽?小芳,你也不知道麽?”

“哦,我知道,剛才是想想她家具體的門牌號,等會哈,我給你拿紙去寫下來,省的你記不住。”

蘇姐一聽,很高興,道,“那你快去吧,我在門口等你。”

回到自己的工位上,芳姐拿起筆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。

男、女處朋友這種事兒,誰也說不好,她既然也想勸和不勸分,那就不如告訴姚衛東地址,至於能不能成,就看緣分了,反正自己該做的也做了,萬一不成,她也沒責任,如果姚家人非要遷怒,大不了她再想辦法唄,林蔭萌不行,別的姑娘還不行麽?

心裏有了主意,芳姐也就不慌了,將紙條遞給蘇姐之後,她還有點期待看看後續的發展呢。

到了中午下班的時候,往常都是林蔭萌過來主動找芳姐,然後兩人一起走,但從前兩天開始,那小林子就有意躲著她,兩人已經好幾天沒一起走了。

今天早上兩人又剛鬧過不愉快,芳姐心裏也明白,對方應該不會再來找自己,下班鈴聲響起的時候,她誰也沒等,直接往更衣室走去。

等她從林蔭萌的工位旁邊路過的時候,看見對方也在收拾東西,準備下班。

林蔭萌一擡頭,正好與芳姐的眼神對上,她猶豫了一下,剛想說,“芳姐,咱倆中午一起走吧。”

可她剛要張嘴,忽然有個同事過來和芳姐說話,直接打斷了兩人。

看到芳姐和那人走去了更衣室,林蔭萌也就不好再問,只能自己默默的收拾東西下班。

更衣室裏,芳姐有意磨蹭了一會兒,尋思著等一等林蔭萌,剛才見她有話要說,是不是想與自己和好?

現在人多眼雜,即使有話也不方便說,不如等一會兒人少了,兩人再碰面。

可等來等去,芳姐沒有等到林蔭萌,卻把李曉梅等來了。

“芳姐,還沒走呢?”李曉梅一反往日冷美人的樣子,格外熱情的問道。

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搭訕,芳姐不由一楞,這李曉梅和自己從來沒有過往來,平時更是眼高於頂,看不起她們這群已婚婦女,從不主動打招呼,就是在廠區裏的大馬路上走個面對面,此人也決不會主動問好說話,因此芳姐對她印象不是太好。

可她今天卻主動跑來跟自己打招呼,這可真是奇了怪了。

“哦,沒呢,正要走。”芳姐隨口答了一句,然後繼續換衣服,沒再搭理李曉梅。

發現自己的示好沒起作用,李曉梅心裏有點著急。

這芳姐的平時看著大大咧咧,跟誰都能嘮幾句,怎麽看見自己反而沒話了?

李曉梅不甘心,又往芳姐跟前湊了湊,說道,“芳姐,你是不是住在一生活區?”

“對啊,怎麽了?”芳姐已經把衣服換好了,她戴上圍巾就要往更衣室外面走,李曉梅趕緊跟在她身後,亦步亦趨。

“我聽說一生活區的小賣鋪有賣一種新式面包的,我回家不順路,你能幫我買兩個麽?”李曉梅的口氣放得極軟,懇求道。

“啊?有這事兒麽?我怎麽不知道?”原來這小妮子找自己是想捎東西啊,她就說嘛,無事不登三寶殿。

“嗯,你幫幫我吧,我去一生活區的話,下班不順路,你幫我買兩個吧。”李曉梅又求了一遍。

芳姐也是個熱心腸,這種小事也沒有拒絕的道理,她便點了點頭,接過了李曉梅的錢。

回家路過小賣鋪的時候,芳姐問了一下,還真有一種新式面包,便順路買了兩個,買完之後,李曉梅給的錢還剩下了三毛。

帶著面包回到家,一進屋,就被孩子發現了,纏著她要吃,本來想拿一個給孩子,可一想這面包要三毛五一個,實在有點貴,她便沒舍得,哄著孩子說,“馬上吃飯了,別吃零食了,等禮拜天,媽領你去公園的時候,咱們再買。”

她男人在屋裏聽見了,便問,“買什麽東西?”

芳姐趕緊說,“沒啥,逗孩子呢。”

然後就聽見她男人在屋裏罵罵咧咧的嘀咕,“天天就知道買買買,一點都不知道過日子,敗家老娘們。”

芳姐一口氣憋在胸口,可又不敢頂嘴,只能抄起鏟子繼續炒菜。

等下午到了單位,芳姐先找到李曉梅,將兩個面包和找回來的三毛錢都給了她,因為幫她跑一趟腿,自己中午還挨了罵,此時芳姐的臉色便不太好看,東西遞過去的時候,只說了句,“給!”

李曉梅見她態度不佳,也不知道緣由,但她現在有心巴結對方,自然不會計較,還笑著迎上去,說道,“謝謝芳姐。”

然後又將其中一個面包塞回了芳姐懷裏,說,“你拿著給孩子吃吧,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。這三毛錢也是,你還給我幹啥,留著吧,讓你跑腿,我還怪過意不去的。”

三毛錢,芳姐肯定是不會要,但這個面包,她最終推辭不過就收下了,本來還挺有負擔,感覺只是幫李曉梅跑了個腿,就收了人家一個面包,但一想到兒子晚上回家就有得吃了,肯定能開心,她也就沒再糾結。

待第二天的時候,李曉梅又在水房碰到她,兩人一塊洗手之後,對方將剛買的香水皂送給了自己,這時候,芳姐才品出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。

看來李曉梅這是在給自己溜須啊。

可她為什麽溜須呢?自己一不是領導二不是長輩,她這樣肯定有原因吧。

前思後想之後,芳姐得出了一個結論,這李曉梅,八成就是奔著她這個媒婆的身份來的,鬧不好是想拜托自己給她介紹對象。

等兩人再見面的時候,芳姐克制不住好奇心,直接問了李曉梅,“曉梅,你現在有男朋友麽?”

果然,李曉梅俏臉一紅,說道,“芳姐,你可別拿我開玩笑了,我哪有什麽男朋友啊,誰能看上我呀。”

芳姐一聽,正如自己所料,便了然一笑,道,“那我知道了,趕明兒有合適的好小夥兒,芳姐幫你留意著,肯定先緊著你來,曉梅,你條件這麽好,長得這麽漂亮,肯定能嫁個高幹!”

一聽芳姐這話,李曉梅猶如被打了雞血,眼睛登時亮了幾分,她趕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那條絲巾遞了過去。

雖然被她戴過幾次,但洗過之後,又被仔細熨過,現在被她疊的整整齊齊,放在原來的包裝盒裏,看上去就像新的一樣。

看到包裝如此精美的禮物,芳姐頓時心花怒放,心想,還是李曉梅識大體,有前途,要是姚衛東和林蔭萌不成,我就給她介紹介紹,反正李曉梅長得也俊,姚衛東不是喜歡美女嘛,林蔭萌要是不行,就拿她去頂缸,省的自己被遷怒。

一時間,芳姐為自己的妙計開懷不已,看李曉梅也就更順眼了,兩人沒用幾天,就好的要穿一條褲子了。

顧朝暉從女朋友那裏得了小道消息,知道未來丈母娘已經好幾年沒穿過新衣服,那自己這次去看她,是不是要買件像樣的新衣服送去?

可是林母喜歡什麽樣式,穿什麽尺碼,這些他都不知道,自然也就沒辦法買,想來想去,他覺得還是直接買布料或者毛線比較合適,喜歡什麽樣式的,讓她們自己做吧。

等他來到百貨大樓,發現整個二層都是買布料和毛線的櫃臺,花花綠綠的顏色,看得他眼花繚亂,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選。

而且他一個大男人,站在花布料跟前看起來沒完沒了,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。

看著他游移不定,熱情的售貨員主動攀談道, “小夥子,給女朋友選衣料啊?”

顧朝暉被問的臉上一紅,趕緊說,“哦,沒有,哦,我隨便看看。”

然後趕緊轉到別的櫃臺跟前去了。

如此反反覆覆,把整個兒二層轉完之後,顧朝暉還是沒有看到合適的衣料和毛線,倒不是他看不上,而是根本沒看進去,他實在是不會挑,這樣式越多越讓他為難。

轉了一大圈,他也只粗略的問了價格,衣料倒是不貴,做一件冬衣的衣料,好一點的純棉花布,也只要十來塊錢。如果是純毛的毛線,就稍微貴一點,一斤大概40塊錢左右,當然也分各種檔次,檔次越高,價格越貴。

顧朝暉倒不是怕花錢,只是他想起了林蔭萌的那句話,別買些華而不實的東西,以後用不上,還浪費錢。

想來林母也是個過日子的人,如果自己鋪張浪費,她也不一定會開心。

這可把他愁壞了,本來出來逛街時間就有點緊張,下午還得去機械加工廠上班,如果今天搞不定,下個休班日再來,就臨近周末了,那哪裏來得及啊。

之前加工那個有些難度的零部件,都沒讓他這麽為難過,可現在,他只想抱住腦袋好好捶一錘,實在是太難了,不知道該選什麽。

他靠在百貨大樓門外的鐵欄桿上看著往來行人,尋找著靈感,看到別人穿得皮鞋漂亮,他想,要不買一雙皮鞋?可又不知道林母的鞋碼是多少。

看到別人戴了一條新式圖案的圍巾,他想,要不買這個?可是圍巾也沒多少錢,作為第一次登門的禮物有點不夠貴重啊……

看了半天,也沒得到什麽有用的啟發,就在他起身要走,準備再回百貨大樓轉一圈的時候,突然有個中年男人攔住了他。

對方攔住他之後,先沒說話,而是警惕的左右看了看,然後才低聲對顧朝暉說,“小夥子,你來,我跟你說兩句話。”

顧朝暉挺納悶,這人是幹嘛,怎麽搞得這樣神秘?

因為有提防之心,顧朝暉沒動地方,他冷冷看了對方一眼,說,“什麽事,快說,要不我走了。”

對方一看他年輕氣盛,脾氣急,趕緊做了個壓低聲音的手勢,同時從懷裏拿出一張粉色的紙票,堪堪給他露了一角,問,“有興趣麽?小夥子。”

然後又迅速將紙票收了起來。

雖然那紙票只是在他眼前一閃而過,但顧朝暉還是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字,好像是一張縫紉機的購買券。

看清楚地一刻,顧朝暉立即覺得這就是自己想買的禮物啊!

林母想穿新衣服,沒問題,咱就給她買一臺縫紉機,再買點布料,她想做啥,做啥,那多好。

而且,這縫紉機是個有用的工具,也是個大件了,拿出去有面子,又實惠!

相信林蔭萌和林母都會滿意又喜歡。

思及此處,顧朝暉不禁高興不已,之前一直沒想到,也是因為現在縫紉機不好買,一臺難求,在現在逐漸取消票證的年代,想買縫紉機還是得憑票到百貨大樓購買,可見緊俏的程度。

賣縫紉機的售貨員認票不認人,有錢也不好使,沒票她就是不賣。

因為自己沒有能搞到票的門路,自然也就沒往這上面想。

但不成想,這餡餅竟然從天而降,還真讓他撞見一個送上門的票販子。

他怕這倒票的看出自己有興趣,再臨時擡高價,所以故意裝出一副不太感興趣的樣子,說道,“縫紉機?我一個大男人買這東西幹嘛?”

“小夥子,這就是你沒遠見了,現在結婚準備彩禮,縫紉機是必備的,你要是沒這東西,都沒有姑娘願意嫁你,現在縫紉機的票可不好找,你先早早備上,回頭有了滿意的女朋友,直接拿出來給她一看,肯定馬上同意嫁給你。”

雖然倒票的說的非常誇張不靠譜,可顧朝暉還是被他逗笑了,他哈哈笑著說,“行啊,老哥,你挺有經驗,那我就問問,你這票多少錢一張?”

“嘿嘿,小夥子,我看咱倆投緣,這樣吧,多了也不要你,二十塊錢怎麽樣?”

顧朝暉一聽,這簡直是宰人啊,縫紉機不過一百塊錢出頭,這票就要二十塊錢?!

他沒再搭話,做轉身欲走狀。

果然,還沒等他邁步,那票房子就給他拽回來了。

“小兄弟,你別走啊,那你說多少錢吧,我聽聽。”

“我說?我說不想給你錢,你幹麽?”顧朝暉知道,跟這幫倒票的,不能客氣,不用交低價,就可勁兒的往下砍,直到他們說出一個自己能接受的價位,在那基礎之上,還可以再砍20%,那應該就差不多了。

“那不可能啊,你拿我開涮呢?我跟你交實底兒吧,我這票是別人十五塊錢出給我的,我在這兒站一上午了,你不能讓我白站吧,哥哥我一個無業游民,全指著你這個買賣中午吃飯呢。”

票販子說的可憐兮兮的,看上去特別真誠。

“哦,可我沒那麽多錢啊,你找別人吧。”顧朝暉說著又要走。

票販子急了,說,“小兄弟,你別總逗我,我知道你誠心想買,要不這麽著吧,十五塊錢,我原本價賣給你,一分錢不賺,只當咱們交個朋友了。”

“那多不好啊,我怎麽能讓朋友賠錢呢,老哥,這東西,說實話,我挺想買的,可又覺得買了沒啥大用,你這價格還高,要不我再想想吧。”

說著,顧朝暉又要擡腿走人。

這回票販子真急眼了,直接沖他喊道,“12塊錢,買不買,不買拉倒!”

顧朝暉回頭沖他笑,“8塊!”

票房子又是瞪眼,又是跺腳,最後一狠心,說,“10塊!”

“9塊!”

“9塊五,不能再少了,兄弟,給你哥哥留五毛錢,讓我中午吃頓熱乎的吧,行不?”

顧朝暉不慌不忙,面上帶笑,緩緩從兜裏掏出了一疊錢,然後點了一張五塊,四張一塊遞了過去。

那老板皺著眉頭,盯著錢,遲遲沒接,這照他說的還差五毛呢。

顧朝暉便嚇唬他,“不要算了,我走了,反正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娶上媳婦兒,著急買那個縫紉機幹啥。”

說著就要撤回手。

那票販子一下子急了,趕緊上去抓他的手,同時,把那張粉色紙票硬塞進他手裏。

嚷著說,“成交了,成交了,你們現在這群年輕人,一個比一個鬼頭。”

顧朝暉拿過票,卻只給了他一張五塊錢,剩下的四張一塊又收了起來,他說,“這東西是真是假,我可不知道,等你跟我一起去把縫紉機買了,剩下的錢我再給你吧。”

那票販子也是服了,點著頭說,“行,行,你厲害,我跟你上去還不行麽,這東西還能有假,我天天在這兒倒票,不信你問那個賣烤紅薯的大爺,我倆天天在百貨大樓門口作伴。”

顧朝暉轉頭瞅瞅那大爺,大爺對他點點頭,卻說了句,“我可不認識他。”

顧朝暉哈哈大笑,票販子氣得跺腳,說,“以後再也不買你的烤紅薯了,沒良心的老頭!”

兩人一起上了百貨大樓的三層,很順利的買下了一臺蝴蝶牌的縫紉機,機器價格是135塊錢,顧朝暉爽快交錢。

看他點錢的樣子,票販子在旁邊很眼饞的問,“小夥子,你幹啥工作的,還挺趁(北方方言,富餘的意思。)的呢。”

“我啊,我就是個幹計件工資的,沒錢,就是賣苦力。”顧朝暉取上縫紉機,便把那四塊錢給了票販子,兩人交易愉快。

票販子看他精明又爽快,關鍵還有錢,便很想跟他搭訕搭訕,也好讓他以後多照顧自己的生意,便說,“小夥子,我姓呂,雙口呂,他們都叫我小呂布,你以後有啥需要,就來百貨大樓這片兒找我,一提這外號,他們都知道。”

“小呂布?”顧朝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票販子,這長得又矮又挫的,哪點像呂布了?

“哈哈,因為哥哥我早年是倒騰布票的,所以就有了這麽個外號。”

兩人又因為這事兒哈哈笑了一回。

忽然,顧朝暉想起來,自己正好要買布料,可是又不太會挑,正好讓“小呂布”幫幫忙吧。

將自己的想法跟對方一說,果然,“小呂布”很熱情的領著他去了二樓的布料櫃臺,迅速挑好了兩種料子好,花樣圖案也時髦的衣料。

顧朝暉看了,也覺得他眼光不錯,便爽快買下了。

等兩人出了百貨大樓的門,顧朝暉走到那個買烤紅薯的老大爺跟前,給了他一塊錢,然後說,“大爺,這是我請那個小呂布的,你一天賣給他一個,他要是不來,這錢就歸你了。”

大爺聽了當然高興,瞅著小呂布說了句,“你碰見好人了,要不就你這懶貨,非得餓死不可。”

小呂布對他撇撇嘴,哼了一聲,再對上顧朝暉,則是一副笑模樣,說道,“你真大方,小夥子,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呢,不過你這朋友我交定了,以後有事兒就找哥吧,別的不行,混社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,我一準兒比你懂。”

“我姓顧,呂哥,我有事先走,回頭有機會咱們再聊吧。”

小呂布見他要走,還挺依依不舍的,一直幫他把縫紉機擡到公交車站,看著顧朝暉上了車,他才返回來。

除了顧朝暉,還有一個人也在準備著去林家時候帶的禮物,不過他可沒從林蔭萌那裏得到小道消息。

晚上吃飯的時候,姚衛東跟他爸,也就是姚副廠長要錢。

一張嘴就要五百塊。

姚副廠長吃驚不小,問他,“這麽多錢,你要幹嘛?你每個月的工資就有八十多塊,沒見你往家交過一分,這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,現在跟家裏要錢,一次就要這麽多,你是不是學壞了,跟人賭博了?還是幹別的壞事了?”

一聽父親開口就這麽不信任他,姚衛東特別不忿,但他現在有求於人,只能低聲下氣,求道,“爸,我是有了喜歡的姑娘,想去他們家看看,所以得要錢準備點禮物。”

姚副廠長沒想到兒子終於有幹正事兒的時候了,立馬換了一副面孔,高興地不行,跟自己老婆說,“快,孩子他媽,趕緊給兒子拿錢去,這事兒咱們得支持啊。”

“你小子,這麽大的事兒都敢瞞著我們,說說,是哪個姑娘,是不是咱們廠的?”姚副廠長來了興奮勁兒,給自己倒酒的時候,順便給兒子也倒了一杯。

姚衛東看他爸態度轉變,也挺高興,就直接說了,“就上次我表姑給我介紹那個,咱們廠精紡車間的,叫林蔭萌。”

“林蔭萌?我怎麽聽著有點耳熟呢?”姚副廠長說著就開始努力回憶起來。

“肯定耳熟啊,她都當了好次先進工作者了,現在廠門口的大櫥窗裏還有她的照片呢。”

說起林蔭萌,姚衛東就有一種盲目的自豪感,感覺自己也與有榮焉。

“那好啊!這樣的姑娘好,你就應該找個正經過日子人兒!這次你表姑介紹的不錯,我很讚成,回頭讓你媽再給你多拿一百,爭取讓我兒子一次性過了未來老丈人的關!”

姚副廠長不明真相,開心的多吃了一碗飯,酒也喝得有點多,甚至晚上做夢,還夢到了抱孫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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